一个意大利家族生意的第三代守业人
2015-08-22
卡曼是我的客户，也是我的朋友，一年总要见上几面，聊聊天，谈谈钱。经常很感激地对他说：“谢谢你当年的信任，在我刚开始做生意还没有建立信用的时候，就敢给我钱，成为我最早的客户之一。” 卡曼每次也笑着说：“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成为你最早的客户之一。”
第一次认识卡曼，也算是误打正着，并没有期待能够做成他的生意。他的隔壁，是一家厨房装修商，去过两次，老板娘总是推托很忙，叫我下次再来。白跑两趟，有点不甘，就拐进了卡曼的公司，虽然觉着他的业务未必能吸引华人，也试一把，万一能成呢。卡曼是个很温和的人，慢慢悠悠地，对我的影响很大，他教我做生意的经验，其中一条就是要耐心，因为和他的缘份，我以前比较急躁冒进的个性改了很多，更能沉住气，稳住神了。听了我简单的介绍，卡曼没有什么迟疑的就给了我一百块钱，同意我在新泽西华人网给他做个广告。我当时有点惊讶，感觉到被人信任的快乐。就说：“我从隔壁过来，跑了两趟，也没拿到生意，没想到到你这儿，这么轻松就拿到了钱。” 卡曼笑着说：“你刚刚开始自已做，慢慢你就知道了，做成的生意都是很容易的，难做的生意往往也就做不成，隔壁就不要再试了，省点力气，我前两年就拉了篱笆，不和他们来往了。” 后来问起来为什么他一见面就相信我。他说：“见到你，就想起了我爷爷，他当年做生意的样子应该和你差不多，一个意大利的乡下人，说着破烂的英文，努力地推销自己的产品。我每年做广告浪费的钱多了去了，一百块钱的广告就算没有什么用，也值得一试，看你这么努力，就算是帮你一把吧。”
几年下来，就理解了卡曼的话，做成的生意真的都是很轻松很容易，难做的生意就算是花了时间和精力，也未必做成。慢慢的就学会了避重就轻，不愿坚持，觉着一件事开始有点难，就尽快放弃，不去纠缠，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因此丢失很多的机会。
卡曼的家族生意始于1940年，到他是第三代了，规模不是很大，加上他自己，正式员工一共就三个人，他还抱怨说医疗保险的压力太大，每月都好几千。卡曼一个人负责前台，很忙，客戶来了，不单单是买东西，很多的时候是带着图纸来咨询，很费时间，后来找他，往往要等上半天，才能谈上我的事，不过每次都有很大的收获，给他又做了好几个网站。也算是应了卡曼的经验，耐心才能做成生意。
和卡曼来往多了，家长里短的事也聊，有一次在他的办公室遇到过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以为她是一个推销员，卡曼笑着对我说那是他太太，我以为是开玩笑，没有在意。后来又遇到了，我还和那位女士开玩笑，小心卡曼沾她的便宜，没想到她真的是卡曼太太，很惊讶，也很怀疑，就问卡曼是不是离过婚，女人是不是孩子的后妈。卡曼很自豪，自己的太太四十多了，孩子都上大学了，不过看上去依然年轻，那都是他的功劳。“I saved her and changed her life．” 他说，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女人是男人的门面，觉着卡曼的家庭生活应该很幸福。
卡曼是一个学音乐的硕士，28岁的时候回家接掌家族生意，现在周末在教堂里演奏风琴。可见对普通人来讲，音乐艺术还是作为业余爱好比较好，作为谋生的手段可能有时候会比较勉强。卡曼有一儿一女，儿子暑假不愿在自家公司帮忙，守愿到大公司做暑期工。卡曼对我说：“公司早晚是他的，为什么不争取早一点上手。” 我说：“不用着急，你也不是28岁才回归吗。” 现在儿女都大了，还住在家里，卡曼好像很烦，他说：“这么大的人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活法，和大人也没有什么交流，巴不得他们都离开家门，图个清静。”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中国外国，做家长的，其实都差不多。
也见过卡曼的父亲，一个老人，偶尔会静静的坐在办公室。老人去世了，银行帐户给冻结了，卡曼母亲的帐单不能及时交付。卡曼也遇到了中国人在中国经常遇到的难题，给银行证明自己的母亲是自己父亲的太太。卡曼很恼火，街坊邻居这么多年，一定要有书面证明自己的父母是夫妻，上那里去找老人的结婚证明。可见手续就是手续，不管国内国外，也不能什么都怨官僚作风，不通人情，必要的东西有时候就是不能少。
还有一次见到卡曼，觉得他挺烦，问出了什么事，他说收到了法庭通知，要他去做陪审员。他觉着忙，没有时间，他说：“我自己的麻烦都顾不过来，怎么有心情关心别人的麻烦。”
奥巴马的健保改革，对小企业影响很大，小老板们都在骂奥巴马。卡曼也有抱怨，旁边的人觉着他很有钱，有什么好担心的。卡曼对我说：“我怎么能算有钱人，整天忙得象条狗，为什么大家觉着我很富。” 我说： “穷富都是相对的，你不觉着自己有钱，是因为你见过更有钱的人，说你富有的人，是因为你的确比他们有钱，二代的祖产都在你手里，有好几套房子，沒有房贷，光租金每月就收不少，公司一大片地，也是个地主，我也觉得你是个有钱人啊。可不要在比你穷的人面前说自己没钱，让人觉得矫情。” 说得卡曼不好意思。
其实美国很多的家族企业就是这个样子，规模未必有多大，几代人的传承，慢慢的积累，慢慢的稳定，只要家里有人接手，生存应该不是问题，至于发展有多大，就看造化了。普通人家的财富也是靠积累和继承，几十年下来，就算不是巨富，也都是小康之家，上辈人努力，下代人承恩，慢慢的，一代人比一代人容易，一代人比一代人富有，一代人比一代人文明，这也许是个正常稳定的社会的自然发展规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