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有心生的随想
2015-04-22
春天了，天暖了，草绿了，花开了，晚饭后，经常和太太在院子里溜溜弯，散散步，聊聊天，挺惬意。太太说，我们每天守着家门口，过这种小日子，也不出远门，几乎与世隔绝了，是不是都与社会脱节了，这样会不会落伍了。我说，千万别觉着自己是个人物，我们能不给社会添麻烦，不多占用社会资源，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能够独善其身，就算是做贡献了。
前两天，去一个餐馆收钱，老板是一个缅甸华人，虽然和他已经做了好几年的生意，其实并无深交，不过总觉着他像一个江湖大哥。老板不在店里，打电话让店里的伙计付的钱，伙计问我来美国多少年了，我说18年了，伙计挺惊讶地说，那你是老华侨了啊。当时一怔，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自己是老华侨。
来美快20年了，照照镜子，容颜虽未大改，白发却已半头，岁月还是留痕了。自己做生意这几年，变得越来越势利，习惯了以貌取人，见人总是要打量一番，心里评头论足以下。有一次，在一个朋友家里，遇到一位女士，脸上总是笑盈盈的，见到我，主动伸手和我握手。后来聊起来，她告诉我，她已经60多了，年轻的时候吃过很多苦，家里出身不好，在家是老大，很小的时候就在家照顾弟妹，上过山，下过乡，出过苦力，干过农活，后来出国，慢慢做起，现在在费城做生意，店面很大。女儿女婿都是博士，过得都挺好。她还欢迎我到她的店里去看看，说她的店里很干净，尤其是厕所，定人定时清理，一点都不比老外的正规大店差。我很惊讶，当时说，真是不可思议，看您的脸和神情，以为您也就是40多岁，刚才和您握手，还稍微使了点劲，觉着乘机占了您的便宜。如果真的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怎么脸上看不出沧桑，只是后天的保养，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效果的，所谓吃苦，应该也是相对的吧。她说，是真吃过苦，不过，无论多困难，她心里总是说要坚持，从没放弃过希望。我就开玩笑说，出身不好，说明当年家里可能有钱，有教养有气质，说明有家教家规，当年能出国，说明有背景，可能还有海外关系，你不会是个大家闺秀吧。她笑而未答。
后来想，相有心生，一个人的脸反映的并不只是一个人的生活经历，反映的更是一个人的人生态度，单纯的心，凡事简单，就是经历了很多别人认为复杂的事，也还是有单纯的脸，快乐的心，容易高兴，就是经历了很多别人认为苦难的事，也还是有快乐的脸，也许当年老太太并没有感受到多少苦难，只是回想起来觉得不容易而已，脸上看不出沧桑，不是没有经历沧桑，是心里没有沧桑，身有经历而心如静水。 只是对大多数人来说，生存环境影响心情心态，时间长了，脸上就会反映一个人的生活状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对有志气，有理想，有才华的人来说，可能是一种历练，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的一种考验，可是对更多的普通人来说，就真的是一种折磨和苦难。困苦久了，人性就可能会扭曲；拮据久了，人就有可能变得计较和小气；嫌贫爱富，是一个贬义词，可是问问自己，就几人能真正超脱呢。中学的时候，课本里有莫泊桑的《我的叔叔于勒》，老师主要是批判资本主义制度的黑暗腐朽和资产阶级赤裸裸的拜金主义。从小没有受过独立思考的训练，可是年纪大了，凡事会想一想，算是有点独立思考的能力了，回头看，伟大的作品从来与年代，国家，制度和阶级无关，伟大的作品反映的是人性；科学和技术的进步是很快的，而人性的变化是很慢的，春秋百家，老庄孔孟，两三千年了，谁敢说自己的思想和对人性的理解就能超越前人。
前有古人，后有来者，芸芸众生，身在其中。希望自己的脸多喜悦，少痛苦，多舒展，少忧愁，多豁达，少计较，做一个有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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