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爱尔兰裔修车师傅的中国印象

2015-05-20

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卧谈,讨论做什么职业好,我说当演员不错,为什么呢,因为演员每演一个不同的角色,就等于亲身体验了一种不同的人生,别人活的只是一辈子,而演员可以活的是十辈子。不过当演员比较不现实,普通人很难有机会去演戏演电影。读书就不一样,不要很多花费,有点时间就做得到,也能体验不同的人生,不过书中的世界总是与现实有距离,书读多了,或多或少会有一点不食人间烟火,超然于世的气质。古人云穷文富武,意思大概就是读书相对容易负担的起,穷人的孩子要多读书,练武养生花费髙,是有钱人才玩得起的玩艺。

很多年沒有读过一本完整的纸制书了,网上的新闻八卦倒是每天都看看。有一次,去一个餐馆收钱,看到老板在读书,很惊奇,就问,你还读书,老板叫乔治,希腊人,满头银发,很温和,很从容,他告诉我他有读书的习惯,有空就看看书,一年总要读几本。心里自然生出一股敬意,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神闲气定的人才会坐下来静静的读书。

相对读书,自己更喜欢聊天吹牛,尤其喜欢和相对陌生的人打交道,听听别人的故事,侃侃自己的经历,因为不熟悉,更是无拘无束,真实自然,聊完吹过,哈哈一笑,从此别过,没有一点负担。这几年做小生意,心情一直不错,生活就是一个大戏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台和角色,现实往往比电影小说还要来得精彩,能够有机会经过别人的舞台,还能串几句台词,就算是路人甲,也是兴之所在。做了这么多次路人甲,回头一看,自己的舞台和剧本也变得精采许多,也多了一大堆的路人捧场,比独角戏热闹多了。

前两天,去见一个客户,客户叫乔,是高地公园瑞利车行的老板,乔很健谈,每次见面都要海阔天空,聊上几十分钟。说起对华人的看法,他说,因为在华人网上做广告,带来了一些华人生意,只是和华人交流,总是有些语言障碍,要当面比划,有些问题才讲得清楚,不过他对华人的印象很好,不管华人是怎样来到美国,他见过的华人都很努力,没有人闲着不干活,依靠政府福利,不象有些人,好几代都要靠纳税人养活,是社会寄生虫。我就问好几代人都吃社会福利是怎么回事。乔很兴奋,打开了话匣子,他说,Monkey see, monkey do,有些人游手好闲,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不做,生了孩子靠国家养,多生几个,拿的福利可能比辛苦工作的人挣的钱还要多,孩子长大了,跟着父母学,长此以往,不知道美国怎么养得起这些人。他的祖父从爱尔兰移民美国,从小就教育他们,没工作没饭吃,现在不一样了,很多人喜欢社会主义,可是社会主义不好,容易养懒人。说得我有点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修车的师傅要给我讲大道理。乔继续说,其实你看到的不是美国,你也可能没见过几个真正的美国人,你看到的应该都是中国人,印度人,都是移民,不过也无所谓,美国就是个移民国家,大家来的早晚不一样而已,大家来美国,不管从那个国家来,应该都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大家都是普通人,又不是政治家,没有人天天想着征服美国,征服中国。就说当兵吧,在东西海岸,参军可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走投无路才去当兵,你应该也不同意你的孩子去当兵吧。我点点头说,不会让孩子当兵,上了战场就只有生死,太危险,太残酷,还是和平好,不要有战争。乔说,中部就不一样,参军是为国效力,是件很光荣的事,军属是很受尊敬的,镇里经常有游行聚会支持军人。当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村里的年轻小伙骑着大马,戴着红花,路边的姑娘敲着腰鼓,扭着秧歌,喊着口号:一人当兵,全家光荣。我感慨到,除了武器先进,美军的战斗力强也是有别的原因啊。

乔还讲过一件事,他说他修了这么多年车,去年有个华人小伙子来修车,特別指出不要中国产的零件。说到这里,乔有点不好意思,他解释到,他没有岐视中国零件的意思,很多年前,大家都觉着日本车不好,可是现在满街都是日本车,也许几年己后,中国车也能占领美国市场。不过,有一点他不明白,经过这么多手,线上的每个人都要赚钱,到他手里,中国产的零件还是那么便宜,生产厂家怎么能有利润。厂家是不是有政府支持,用低价占领巿场,逼死竞争对手,然后再慢慢涨价把钱赚回来。

想想乔的话,挺有意思。来美这么多年,真的不知道所谓的美国主流社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以后永远都融入不了美国,侨居美国,只是讨个生活而已。可是在中国又怎样呢,我应该也一样只是讨个生活,中国的主流社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离我也很远。明白了,其实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自己都只是一个边缘人。

跟乔告辞的时候说,会把他讲的有意思的话写下来,放到网上。乔笑着说,Be safe, stay out of trouble, I don't want to see you on the newspa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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